上海牛肉把我留在了上海

导语 好感人,这是一个上海牛肉决定人生方向的励志故事。

  我来讲一个有关励志的故事。

  不到一年前,我经历了一次很糟心的出差,发现了单位有很糟心的同事,于是不想干了。这不是我第一次跳槽,从上一次完全没有积累的跳槽(其实是被炒)到现在,我已经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了快3年,也有认识的人了,也知道行业的内幕了。在媒体行业,大编辑投简历是沒有用的,因为潜规则就是,大编辑认识那么多媒体人,找个主编勾搭一下就过去了,如果真的需要靠投简历,只能证明,原先那家媒体简直是太烂了,连关系网都没有。所以我也没有着急,只是四下里散布了消息,慢慢等着收网就好。

  后来,机会来了。嗲囡囡认识的两个编辑都有了反馈,那边的主编想看一下本尊,不过都在上海。上海又能怎地,当年老娘还混过荷兰呢,不是更远么!所以一咬牙一跺脚,约了个周一面试,上下午各一家,周末打飞的过去。北京这边的二老板看到有人没来上班时通常极度焦虑,能把那个人的电话打爆,所以我周五下午时提前说身体不适,周末八成发烧,周一不定能不能来,暂时稳住了她。然后周五晚上,飞走,住嗲囡囡家去。

  嗲囡囡是上只角的,不过家住下只角,楼下那条街就是早市,每天早晨5点半定点闹人起床,所以我那两天都是5点半醒了之后赖床到7点再说。从楼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菜,尤其是各种各样的瓜。嗲囡囡老公是做建筑的,说每天往下一看都能找到设计的灵感。而且街上有活的鸡鸭兔子什么的现宰现卖,搞得很多老外也来凑热闹和拍照。但是如果在开市那会或者散了之后不久在那条街上走的话,我个人觉得是充满了呕吐感的。北方的街道都是干的,就算上面有一坨屎,干了之后杀伤力也不算很大;但是南方的街道是湿的,什么血水啊、污水啊、瓜皮啊、稀泥啊,搅在一起,让人提心吊胆——千万不能摔跟头,要不就像掉进泔水桶了一般。我这才知道人们说唐人街脏乱差,指的是哪种级别。

  中午嗲囡囡有事,于是我就吃剩饭。剩下的是红烧大排和熬的丝瓜。本来我姥姥是南京人,吃的也是江南风,熬丝瓜我也没少吃,但是红烧大排的确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我不喜欢吃猪肉,尤其是肌肉部分,而且最要命的,不喜欢吃酱油⋯⋯但是就此扔了,我也觉得挺对不住嗲囡囡的,只能硬着头皮吃掉。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舌头,才是决定一个人异地跳槽成功与否的关键。虽然我总是号称“我的胃是联合国的”,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江南不算联合国⋯⋯原先也没少来过,上海、苏杭、扬州什么的,基本跑遍了,但是都是小住两天。要是就此长期住下去,估计饮食也是要了命的问题。我突然间很想哭,然后瞬间没有了自信,对之后的面试也感觉不妙了起来。

  我真能适应这样的地方吗?况且我还没遇到“一天长一丈(霉)”的梅雨和晚上冻得人想冬眠的冬天呢。前途立刻灰暗了下来。但是就此回去,也不是我希望的。当时我那种状态,在北京普通的建筑媒体只能平级流动,但是,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没玩过聊斋?如果去外媒,比如domus那种,只能成为公关性质的编辑,而这,与我的追求完全背道而驰。我追求的,是技艺精湛且重视荣誉。目前,看起来只有上海这两家能够满足我的追求。所以可以说,我已经没有后路了。

  所以我感到很迷茫。

  晚上嗲囡囡说出去吃,然后就把我领到了长乐路上的一个花园边,说这里有个墨西哥馆子,去的基本都是老外。我想也好,我在北京的溽暑里也曾经去过墨西哥馆子,感觉上taco都进了水一般;现在上海伏旱,其实更应景才对。我们点taco,他们家把它算前菜,叫啥啥啥啥玉米饼,名字很长。浇头有两种,色拉酱和绿mole,然后自己配肉。于是我点辣牛肉,嗲囡囡点鸡肉。然后再点夹奶酪的煎饼、米饭布丁,我又要了一杯杯口蘸糖的姜汁豪萨(?忘了叫什么名字了,里面有姜汁),总之,既然是墨西哥馆子,就要辣,就要酷。ps零嘴的小色拉是自助的,但是也别想摞成山带走,光是看看名字,鹰嘴豆配辣椒,玉米配辣椒,啥啥配辣椒,或者干脆啥辣椒,不辣的只有几种,好吃的也不过番茄碎屑加欧芹,取一两种香香嘴就够了。

  然后肉上来了,我用下面的一块玉米片kuai了一块带着浇头的牛肉塞进嘴里。

  于是,世界变了。

  因为很香,不是上海的一般的牛肉(后来我才发现在上海吃到好吃的牛肉真的很难,牛不好),很辣,一直辣到喉咙,但是不是干辣,还有酱汁和牛肉自己的汁水,还有玉米片的干和粗糙,整个的感觉我似乎非常熟悉,眼前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画面——干旱的平原,上面的小路,仙人掌和龙舌兰,远处白色的村镇,地被太阳烤出了热气,然后,我,尤文图斯,还有菜总⋯⋯不是美国,不是墨西哥,是那年冬天我们刚去过的葡萄牙,葡萄牙最南方,sagres,后来我曾经写下“再见了日暮里村,我的心将从这里出发”这样的话来。当时很豪迈的,因为觉得欧洲已然如故乡般没劲,而新大陆或者非洲,才是下一次出游应该去的地方。我那时的勇气到哪里去了?不想却被一道菜招呼了回来。

  我再一次充满了自信,感觉到自己应该能够胜任第二天的两个面试了,起码是第一个,这是我最敬仰的杂志之一。然后,我大口地喝下了带有姜汁的酒。

  第二天挺胸抬头去面试了,然后我就留在了上海。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再过来一次,还是点之前的那几道菜,恢复一下当时的感觉。为了新大陆,也为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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