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岛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城

登陆槟岛乔治市最好海渡，而不是“空降”。“空降”速然，不比渡轮缓缓行破海面，将水平线上一抹城景逐渐放大更有情致，更能培养一种游走岛城的闲兴。

　　槟岛与马来西亚半岛之差异，我常以为在于：人过了那一条约莫仅需20分钟的航行海道，时间便可以作两样观：人在岛上，时间每因生活节奏缓慢而大为增值。

　　游槟岛之前，其实最宜车行过一座又一座半岛西海岸的城市之后，人才抵达这北方一岛作终站，你就特别能够领赏岛城竟是最好歇脚地。当然，飞机从繁华一城(如新加坡)转向悠然一城(如槟岛)，也能让你感受两者莫大差异，却不会提供足够时间培养游兴：因此，乘渡轮海渡是必要的，至少，你须是营造一种迢迢来此不易或航向槟岛之感才是最好序幕。

　　海渡除了取其慢驶营造兴致之外，尚有我以为相当重要的一物，可以提示来者既将进入岛，走入生活节奏全然不同的空间：灰鸽。人在渡轮上固可作凭栏人望向槟威大桥或身后身前的码头景，但，我往往意在翩翩然飞入船舱觅食而毫不惧人的脚下三五灰鸽。

　　玩赏战前老房的沧桑

　　下了船，如果单为名胜地而来此一岛者注定失望。岛城之好，是行人必须一步步走出来，而不是一处游毕急转另外一处：随处是兴致，是游乔治市之道。既然免却了赶鸭子和旅游胜地距离相隔问题，下榻一处之后，胡乱步行便比车游更能细窥我以为最好的城貌：那一排排犹作寻常百姓家、或废置、或改头换面作店铺的所谓“战前老房子”。

　　战前老房子是地图上没有边界的景点之一，也不以簇新面目而可观可取，脚至大小街巷，夹道都是如此老旧屋景，胥视你能否以玩赏沧桑貌的心态捕景而已。是的，玩赏沧桑是入岛城必须的心理装备：举一个例子，在亚贵街(Ah Quee Street)转弯处一堵高而巍的大墙展示老房子横切面，上嵌一门两窗寂寂然，有风雨痕迹直挂下来作泼墨图，也许有些人会驻步留观；有些游人则说不定匆匆走经，不当一回事了。又，爱情巷(Love Lane)与观音亭后(Stewart Lane)交界之处的角头屋也有门洞子作拱形的“最长”的长廊一道，可供行人钻入避开日晒，而同样长廊也可见于大伯公街(King Street)角头台山会馆，人在其中走，乍疑入了时光隧道而步伐轻缓有别常时。所以，人处乔治市，凡入目破旧残旧者皆属岁月韵致，宜将沧桑当一回事，一瓦一砖总是情。

　　转折处领你到意想不到的风景

　　乔治市老城又是临海，人处大小街巷如我深喜的Muntri Street(虽是"Street"，街却小)游走，你转出爱情巷不远处便能和海打个照面了。心闷不乐时，一条条街巷都可以通向静性的海堤坐一坐，又是岛城一便。游人也需知，凡街巷上走着时有来风，其实那便隐隐宣告：咫尺有海。我常用这点来提醒自身人在岛上，不是一块无海环拥的大陆。

　　几条主要大街不能不走如殖民地风情建筑物林立之Beach Street；三大宗族庙寺并立之椰脚街(Pitt Street，我以为它的好处在于街宽大气)，槟榔路(Penang Road)和有弧度最美的木头公巷(Armenian Street)。不能不一探的则有一些我不能细细列举的幽巷或后巷。巷之好处，是转折处每能领你到意想不到风景，如爱情巷、观音亭后便是好巷；一条条大街过于笔直，走起来既费脚力又缺意趣，还不如穿行或闯行小巷更能深入市井肺腑听其脉动。走巷之时以午后最为可取，屋影人影车影都斜长，特能托出条条小巷乃幽长之巷。人走其中，若是撑伞，也是风景一道，不要漏看。

　　除却老屋遍目之外，乔治市也有无数老式咖啡店和三轮车作街巷之点睛物。往往角头间的咖啡店以云石桌和木椅作行人最好的歇脚处，换成古代，则是所谓“长亭又短亭”，一间间都别有情味迎送客人来去。如今吉隆坡不乏这样室内冷气的咖啡店，亦不过得个形躯而已，不比老城之咖啡店坐望出去风景行人皆流动，有活泼道地的民间气息陪衬佐餐。至于三轮车这样大城必然绝迹的交通工具，也不仅以其缓慢的速度充当最好的游城工具；同时，其自身行经一条条懒巷静街，配上午后日光，便轮转出好岁月。

　　若是无事，当然也可以不走，坐下来，可以是咖啡店，也可以是战前老屋五脚基。用脚行走的其一好处，便是可随意停泊，不占人世太多位置。若是想走，也未必需要入闯名胜之类，也可过寻常民宅不入而隔雕门一窥海灯自天花板上幽然挂下来，或有香细细烧，那又是一天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