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合租屋里的爱情故事

坐在我面前的是陈明和陶文,我们都已年近三十。两年前,他们和我合租住在白石洲的一间只有10平米左右的农民房里。到过白石洲的人都知道,那里的农民房一幢挨着一幢,密密麻麻,曾被人戏称作“接吻楼。”我们当时就挤在一块,共度了足有一年半的光景。如今,我们在深南大道边的绿音阁品茗茶道,自然而然回想起了那一段忍饥挨饿,同甘共苦的日子。

  陶文首先表述了他的感想,他现在已经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创业的辛苦在他叙述中比起那段日子来似乎要有价值得多。他是这样回顾往事的:


  “我们不能再过那种日子了。回想起来,真让我常常有不真实的感觉。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曾经住在那种房里。四面白壁空空如也,窗户外面看不到一点绿意,伸出手去能摸得着对面农民房的墙壁,整天昏暗昏暗的,走出房门,街道狭小,拥挤不堪,有时臭味熏天,难以忍受,可是,我们居然挺过来了。”他微微颔首,仿佛不堪回首,双眼饱含羞愧和愤恨,使得他看上去颇有点“派头”。


  我知道那种日子对于我也可以说是要告别了,因为,我已储备到一小笔资金,正准备买一套小公寓作为摆脱合租岁月的那种压抑。但我,并不以此为耻,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天生富贵,大多数人都是要经过一段周折后才能努力过上一些梦想中的生活。我是这样想的,于是我也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陶文略略点头,但仍然是一脸对往事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明却在旁闷头闷脑的,我和陶文就问他:“你现在情况怎样了?”


  陈明微微一笑,嘴角分明掠过一丝惆怅,慢慢地回答到:“我还住在白石洲。”


  我和陶文默默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回落到陈明的脸上,而后者显然不以为然。但我和陶文都知道,他是硬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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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明在我们眼里,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物。他精通英语,写得一手好书法,文学素养也很高,过去在一起讨论世事,常有惊人高论,让我们大受启发。但没想到,如此既聪明又识时务的人居然两年间没有一点变化?


  陈明微沾了一口茶,瞪了我们一眼,好像在说:“用不着这样看我吧。”然后身子向后一靠,说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是还在白石洲居住,但表面上情况似乎没变,但我的内容却是大变了。”


  陶文毕竟闯荡了两年,就直言不讳地对陈明说:“算了吧,你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们吧。”


  陈明左手一挥,说:“好吧,你们先听我说完再做结论吧。”

我们自然马上同意了,陈明就开始了他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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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你们一个个搬出去后。我又住在原处有两个月。后来,我找到了一份翻译工作,收入比以往略高了一点点,也想换间大一点的。于是我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合租启事,内容是这样的: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人不在贵,无识则暗。鬼不在凶,无胆则虚。斯是陋室,何友共鸣?


  过了一周,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女孩,声音温婉轻柔,表明想和我一见,商量合租事宜。我们约好在欢乐谷门口见面。


  那日,风和日丽,正值夏秋之交,一场台风前一夜在深圳刮过,路旁的树木清碧闪亮,空气中流动着怡人的气息,她高挑的个子从台阶上翩翩冒出来,面容清秀,长发飘飘,看上去大约只有20岁,我想我当时准是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迎上去。我们交换了一些看法,决定暂时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为了省钱,地点还是选择白石洲。我们很快找到了一套两房一厅的农民房,在顶楼,因为她说这样也许能看得到天空。事实也是如此,我们的那套房客厅里有扇西窗正好可以看到一大片天空,深夜的时候,月亮仿佛就挂在窗前,不用开灯,那皎洁的月光都能柔柔地照亮我们眺望远方憧憬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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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租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已经彼此熟悉了,包括生活习惯、性情喜好等等。她原来是中信广场里的一位品牌服装售货员,虽然已经25了,但皮肤柔嫩光洁,就像16岁的少女一般。她有时很活泼,说起话来跳跃性很大,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几分钟,我就被她的快乐情绪感染,于是两个人就在客厅里疯起来,做一些我早已久违了的扮鬼游戏,或者玩些扑克游戏,两人都满脸贴上了白纸条;而有的时候,她就显得文静多了,居然煞有介事地翻看起我的书来,偶尔也会装模作样地背几首幽婉深怨的诗词,可惜她用自己现代女人的心情去理解诗词中的意境,不免有时显得牵强,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尤其是当淡淡的月光照在她倚窗远望的苗条身影时,那景致不用我多说,我就早已陶醉了。


  临近那一年春节的某一天夜里。她显得有点情绪不稳。其实,早些天我就已经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了。她像个少女一般敏感多疑,她乘我洗完澡刚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时突然跪在沙发上,盯着我,一脸的疑问,然而却又是兴奋和娇羞的,她问:


  ‘你别装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我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感情,就直截了当地说:


  ‘是的。’


  她听了高兴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尴尬地望着她,不知所措。她边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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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结婚好吗?’


  ‘这,……’


  说实在,我从没有想象到一个爱情的开始会有这么快,而它的结果也会这么快地产生。我又惊喜又激动,几乎不知说什么好。


  ‘你怕吗?’她俏皮狡猾的样子简直象小妖精。我忍不住一把搂住她:


  ‘那你可别逃掉。’


  她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大笑,我当时想,我们准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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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感情进展很快,我们之间似乎有数不完的新鲜事,我们过得开心极了。转眼春节已经来临。我们一起特地到莲花山上顶着凉风,搭起了个小帐篷,来了个烛光晚餐。


  天空中繁星点点,山下四周的市区灯火辉煌,四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我们的小帐篷里烛光闪闪,别有一番柔情浪漫。她明媚的脸蛋红扑扑的,一直说个不停,也动个不停。我们相拥在一块,她老是不停的吹灭蜡烛,而我就总是点亮蜡烛,我们嘻嘻哈哈的,仿佛世间所有的快乐,也抵不过我们小小帐篷里的这一吹一点的反复动作中所带来的由激动、顽皮、温馨、宽容等等难以形容的情愫交织而成的幸福。

当市区上空终于响起欢庆新年的烟花爆竹声时。她一头缩进我怀里,郑重其事地说:


  ‘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你是我的救星。’


  ‘不,你才是我的救星,没有你,我将活在谴责和罪恶当中,是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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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措辞含义,只是把她搂得更紧,唯望只有这

样才能表达我对她的心意。


  ‘我们过完年,不,已经是新年了,我们这个月就去买房结婚吧?’她窝在我怀里的样子显得无比娇弱而满足。


  我登时心一紧,我知道当时我只有1万多元的储蓄,如何买得起新房——有间新房,哪怕它并不大,但只要是自己的,那也是多么美妙的梦想。


  我只好回答:‘可是我钱不够。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尽快赚到足够的钱。’


  她犹豫了好久,我都要被她的一声不吭给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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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她显得坚定起来,表情严肃得让我感到可怕。她说:


  ‘我一直就想告诉你,不告诉你我良心就像遭受地狱之火一样焚烧。我,我其实对不起你。’


  ‘你说什么?’我不解地问。


  她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惨白,我惊呆了。


  ‘我以前做过别人的……’


  ‘什么?’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有满天的乌云在脑中旋转,只有一线亮光隐隐闪烁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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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妇。’


  她微弱地吐出了两个字后,整个身子都瘫倒在我怀里。我却象被电击了一般,猛地将她一推。那一线亮光似乎顷刻之间照亮了所有乌云,却是更加的光亮,光亮得脑里全是空白。


  她随即又紧紧地抱住我,急切地说:‘但我有足够的钱,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买套属于自己的大房子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我们可以开始新的幸福生活。’她抱住我的力气特别地大,我被她箍得动弹不了。


  我说不出话。我想,我的确被一些不知从哪里来的疑惑所包围,也许是从上帝那里来的,也许又是从魔鬼的盒里里溜出来的。总之,我头脑已经变得不能思考。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回到住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倒床沉沉睡去。


  然而,清晨的曙光还没有出现,我又悄悄地起身离开了住所,一个人来到小梅沙的海边,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一个对策,海风更将我吹得头昏脑胀,我感到自己的信仰在遭到摧毁。当日,我就一个人去了广州。6天后我回到深圳,我决定象征性地再问她一些问题,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告诉她,我不在乎,因为我爱她。尽管我当时的心仍然隐隐作痛,可谁让我选择了深圳呢?


  但回到住处,她已经不在了。她留了信给我,说她自知配不上我,希望我能找到满意心爱的女孩,并永远地祝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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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发狂了,悲痛得几乎窒息。我四处找她,直到现在我依然在找她,可是,从那以后,至今已经将近一年了,仍是没有她半点消息。我不敢搬出白石洲的住所,因为我始终心底里有个希望,也许她会在某一天出现在那里,会回到我身边。而此时的我,口袋里已经有足够的钱来买一套大房。这难道对我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吗?”


  陈明默默地望着我和陶文,可他的目光却不在我们身上,好一会,目光才在我们身上落定。他缓了口气,说:“现在你们知道了,为什么我还住在那里的缘故了?”


  陶文耸耸肩,他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陈明的肩膀,似乎很理解地说了句:“情痴。”


  而我不由想,一个人的幸福寄托在新房上面,恐怕也是中国当代大多数城市青年的一种悲哀;如果竟因为为了得到一套新房而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那就不正如陈明所说: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


  我悄悄地瞥了陈明放在茶几上的握杯的右手一眼,只见它在微微颤抖,而杯中的茶香却还在慢慢地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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